【一八】如何同生不同死（七）
好不容易等到视界恢复正常，齐铁嘴看到在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年轻的自己躺在床上，张启山则挺着背坐在床头，单手攥着他的手腕。
齐铁嘴听到年轻的自己哽咽的声音：“你匀了多少年寿命给我？”
张启山不作声。
年轻的齐八爷瞥了张启山一眼，把视线移到天花板上，起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题：“佛爷，假如遇到有人打劫什么的，会有挺身而出的英雄，也会有立刻转身逃跑的胆小鬼，你知道吧？”
张启山不明白眼前人此刻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只得默不作声点点头，老实等着下文。
“我知道你天生就是英雄命，劝也劝不住的，所以我来当那个胆小鬼。”齐铁嘴看着年轻的自己盯着天花板使劲眨眼，努力想把眼眶里的水汽给眨干。
齐铁嘴用唇语跟着年轻的自己一起说出接下来的话：“我向你保证，以后但凡遇到危险，我一定脚底抹油比谁都溜得快、藏得好，胆小如鼠、贪生怕死就是我以后的座右铭。这样的话，遇事总是身先士卒的你就不用因为担心我的安危而分心，你少一分分心，就多一分生机。佛爷，我不想你当英雄。英雄不过是广场上的一尊雕像罢了。”
年轻的齐八爷转过头来盯着张启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张启山，我要跟你一样的寿命。多一天，少一天，都不行。”
这回，张启山终于弯下直挺的背脊，轻轻吭了一声：“嗯。”
齐铁嘴眼眶一热，赶忙抬手用袖子捂住眼睛。四周又暗下来。
还没等齐铁嘴把手放下来，耳边先响起了自己的声音：“佛爷！你小心啊！”
齐铁嘴赶紧揉了揉眼睛循声望去，只见阴暗的山洞里，年轻的自己被张副官拉着挡在一块巨石后面，而张启山正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洞穴深处。
齐铁嘴赶忙抬头一看，头顶果然悬着一副被数条巨大的锁链牵连着的白玉棺材——这是在青乌子墓的陨铜幻境里。他顿时心跳如擂鼓，这里是张启山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张启山正是在这里战胜了心魔，成为了张家历代以来唯一一个身纹穷奇却拥有继承麒麟资格的人。齐铁嘴提起衣摆，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张启山身后跑进洞穴深处。
洞穴深处乌漆嘛黑，齐铁嘴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跑了多长距离，直到他看到张启山摆出防御姿势的背影。他立刻冲上去先将张启山从头到脚巡视了一圈，见张启山毫发无损，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启山……”齐铁嘴一张口就立刻被张启山用动作阻止了。
张启山眉头紧锁，目不斜视地盯着他正前方那一片黑暗，只对齐铁嘴伸出食指低声说道：“嘘！有东西在那里，危险。”
齐铁嘴自然知道来自那片黑暗里的危险是什么，他看着张启山坚毅的侧脸无奈说道：“你必须自己面对它。”
齐铁嘴话音一落，一头青灰色的麒麟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
“这……怎么可能？”饶是亲身经历过各种奇闻异事的张启山，看到眼前这头将近两人高的巨大麒麟也是大吃一惊。
“它不是真的！”齐铁嘴忍不住提醒道，“它是你的心魔，因为陨铜幻境的力量而具象化了。打败它，战胜你自己，以后你再也无所畏惧！”
“我的……心魔？”张启山身子一僵，明白了齐铁嘴话中的含义。
“是，这头麒麟代表的是一直被你压抑在心底的那个被东北张家养育、束缚的你。他们曾经试过对孩童时期的你洗脑是不是？因为你爷爷的才能没有遗传到你爹身上，却在你身上出类拔萃。他们想要你继承你爷爷的工作，出任下一任的张起灵。”齐铁嘴心疼地看着张启山，话语间却丝毫没有要劝张启山退让的意思，他知道张启山必须得过这一关：“启山，战胜它，你才能真真正正摆脱张家，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样子！”
“我……”张启山被齐铁嘴猛地揭了底，一时有些慌乱。
然而一直虎视眈眈的麒麟并没有给张启山纠结的机会，它出乎意料地一跃而起，直接向站在张启山旁边的齐铁嘴扑了过去。
“怎么……？！”齐铁嘴和张启山都大吃一惊。
“对了！你说这是我的心魔！我看得到你，它自然也能看到你！”危机当前，张启山只在片刻间便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坚毅。他一个箭步挡在齐铁嘴身前，却被麒麟毫不费力地一爪子狠狠拍到了洞穴的山壁上又重重摔下来。
“快跑！”张启山忍着剧痛撑起半身，对着齐铁嘴大喊。
齐铁嘴知道跑肯定是跑不过的，只好死死闭起眼睛、双臂交叉挡在脸前，准备生生接麒麟一爪子。
然而正当麒麟抬起前臂的那一刻，齐铁嘴手上紧握的折扇竟突然像有了生命一般自己从他手中抽离出来。只听到一声震天的咆哮响起，折扇在瞬间幻化成一只双瞳血红的黑色穷奇，将正要攻击齐铁嘴的麒麟狠狠扑倒在地。
待续
评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