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如何同生不同死（二）
电梯：（一）
“我？我是鬼？”齐铁嘴看着小小的张启山脸上露出以后对他恨铁不成钢的雏形，一时觉得有些想笑，不禁弯了弯嘴角。
“你生前怕不是个傻子吧。”看到齐铁嘴的表情，张启山蹙眉道。
“嗯，有可能还真是，不然不会喜欢上一个炮仗。”齐铁嘴抿抿嘴，眼角有藏不住的笑意。
见张启山露出不想再理他的表情，齐铁嘴赶紧转开话题：“你们在等什么？”他知道张启山老家有各种苛刻的管束规矩，所以他虽然看着心疼，却也不多问为什么张家会让一群小孩儿寒冬腊月站在雪地里挨冻。
好一会儿，张启山才答道：“……等分派。”
“分派什么？”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除非是齐铁嘴追问，否则张启山是完全不会主动说起他在东北张家的往事，所以齐铁嘴对张启山的童年生活所知甚少。
张启山不说话。
“启山，分派什么呀？”齐铁嘴换了平日里两人独处时略带撒娇的语调又问了一次，他有自信张启山的潜意识会妥协。
果不其然，张启山虽然依旧梗着脖子直视前方，却还是对齐铁嘴解释起来：“但凡想脱离本家的家庭，都必须留一个孩子给本家作为交换。昨天我们几家收到本家通知，之前的孩子死掉了，所以我们过来接替，正等着本家分派。”
短短两句话，信息量却巨大，齐铁嘴心疼得不行，伸手想把小小的张启山搂进怀里，没想到手却直接穿过了张启山的身体。
张启山看了齐铁嘴一眼：“别做无谓的事情。”说罢便三两步跑到他之前一直直视的房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而入。
齐铁嘴赶紧跟上去，跑进门却发现自己到了一处荒郊野外，季节也从之前的隆冬变成了盛夏。头顶是繁星点点，四周是漆黑一片的树林，林间隐隐传来奇怪的声响，仿佛有人在这深更半夜耕田。
齐铁嘴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油纸伞，却发现手感不对。低头一看，原本朱红的油纸伞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支黄花梨手杖。
齐铁嘴盯着手杖看了片刻，忽然莞尔一笑，握紧手杖往树林间传来怪声的地方走去。
离声源越来越近之后，齐铁嘴可以明确分辨出这是在铲土的声音。在绕过几棵坠满藤蔓的大树之后，果然有几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印入他眼帘。
齐铁嘴走近几步，看清楚了这是由同样十五六岁年纪的三男两女组成的一只小队伍，从他们放在脚边的工具来看，竟是一伙土夫子。
此时两个女孩各自拿着一根短棍在来回巡逻放哨，看来都是练家子。她们护着的是一个已经挖了一米多深的土坑，一个男孩子在边缘负责运土，另外两个只露出后背的男孩则弓着身子正在奋力铲土。
齐铁嘴直直走到两个女孩跟前，但她们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又蹲下身，用手在负责运土的男孩眼前晃了晃，也是毫无反应。
正在这时，弯着腰的两个男孩同时直起身，其中一个对同伴们说道：“挖到砖墙了。”
另一个男孩抬手用袖子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正好对上齐铁嘴的视线，堪堪定在当场：“你怎么还没去投胎？”
齐铁嘴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佛……启山！”
“你是这么多年一直偷偷跟着我吗？”张启山皱眉看着齐铁嘴。
“咱们这叫有缘。”齐铁嘴口头应付着张启山，注意力却集中在张启山的其他同伴身上。他发现张启山跟他说话的时候，其他四个少年便像时间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你在看什么？”张启山顺着齐铁嘴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同伴。他的视线一离开齐铁嘴，其他四人如同瞬间解冻一样又接着刚才的情况继续对起话来。
“先探探是不是琉璃顶，还烧不烧得起来。”
“这事儿英子是强项，让英子来吧。”
“启山，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儿。”刚才负责运土的男孩对张启山说道。
“好。”张启山点点头，转身面对齐铁嘴，这时他身后的同伴们又瞬间静止了。
原来是这么运作的。齐铁嘴心里有了底，这才回味过来怪不得之前他在天井跟小张启山讲话的时候，旁边的孩子也都没有反应。
张启山翻出土坑站到齐铁嘴身边，和齐铁嘴并肩而站，看着他的同伴们又重新开始忙忙碌碌。
“你是在放野吗？”齐铁嘴记得张启山曾经跟他说过，张家的孩子证明自己能独立完成任务的测试称作“放野”，放野时他们会离开大人，用单独或者组队的方式去独立完成一次淘沙，生死由命。成功活着回去并淘到有价值的东西的就可以留在张家、得到能证明身份的纹身，没成功却活着回去的人是什么结局，他们不能问，大人们也不会说。
“……你是行家？”张启山没有看向齐铁嘴，所以他的同伴们依旧忙忙碌碌。
“你们是摸金校尉，我是搬山道人。”齐铁嘴简单明了解释了身份。
张启山一愣，看了齐铁嘴一眼，眼里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低声问道。
“因为你在这里呀。”齐铁嘴微笑回答。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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