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如何同生不同死（一）
齐铁嘴睁开眼，目之所及均是白雪皑皑，整个世界大雪纷飞。他想活动一下僵直的手指，低头才发现身上披着张启山的军装披风，脚边还插着一把朱红油纸伞。于是他撑起伞，扫掉肩头和发梢的积雪，仔细打量起倒在不远处山脚边的巨大佛头。
齐铁嘴对这个仿佛是从山顶滚下来的断裂佛头有几分印象，这是张启山老家古宅的一处秘密入口，他很早以前曾经随张启山来过。
齐铁嘴根据自己记忆中的顺序按动了佛头上的几个发髻，随着一阵雪堆塌落的声音，佛嘴缓缓张开——那是进入隐藏在山体之中的张家古宅的秘道暗门。
齐铁嘴径直走进去，看到秘道口放着一盏已经点燃的煤油灯。他提起灯，按了一下秘道口墙壁上的一块凸起小砖，暗门又自动缓缓关闭了。
在空无一物的秘道里走了十来分钟，一道朱漆大门出现在齐铁嘴面前，昏黄的暖光下如血色般鲜艳的大门让他心里微微一颤。齐铁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的另一边竟不按常理，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天井，六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整齐列成两队站在落雪的天井正中，他们身上都已经积了不少雪。
站在队列边缘的一个孩子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齐铁嘴，随即又转回头端端正正站好，眼神里全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淡漠。
齐铁嘴几乎是在那孩子回头的同时就认出了他是谁，他走到孩子身边把伞举到孩子头顶，小声喊道：“佛爷。”
孩子并没有理齐铁嘴，仍然和其他小孩一样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笔挺地站着。
是了，这时候佛爷还不是佛爷。齐铁嘴这么想着，于是又重新喊了一次：“启山。”
这次小小的张启山应声抬头打量了齐铁嘴几眼，然后又直视前方，不过倒是小声回了句话，音调仍是冷淡：“我不认识你。”
齐铁嘴怜惜地看着张启山柔声说道：“我们现在就认识了啊。”
张启山瞟了齐铁嘴一眼，再次开口：“你别给我打伞了，没用。”
“啊？”齐铁嘴这才发现片片雪花直接穿过他举在张启山头顶的伞，一片不少地落到了张启山身上，但他自己被伞遮住的手臂却片雪不染——这把伞只能为他挡风遮雪，对张启山没用。
“这是怎么回事？”齐铁嘴惊讶道。
“因为你已经死了。”张启山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迟钝，没发现自己成了鬼也就罢了，还跑到我张家来，可是不想再有机会投胎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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