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起缘 （下）
齐铁嘴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小猴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毫无作用，于是他干脆就面对齐铁嘴坐着，等他慢慢回神。
此时齐铁嘴脑海里正天人交战得紧，一方面他还有点抗拒小猴子的故事，另一方面又发现这样他的卦象就能解释得通了。
给小猴子算的卦，一是初见就命丧他手，如果在意大利时他没有收养小猴子而是跟那神父把他当食尸鬼消灭了的话，确实就是这个后果。另一个是后半生都有小猴子在身边，如果真如小猴子所说他是他的儿子的话，那后半生肯定得有小猴子在啊，还得靠他给自己送终呢。
不仅是小猴子的卦，还有更早之前他算的自己跟张启山，一是生死不离，一是江湖不见。如果他跟张启山以后真在一起了，还养了个儿子，那必须得生死不离啊，不然他不就是被张启山欺骗感情了。从另一面来想，如果他跟张启山并没有跟对方看对眼，以后说不定九门有变，他齐铁嘴没张启山撑腰，估计只有离乡背井客死他乡，那确实是江湖不见了。
因为现在一切还未成定数，再加上还有来自未来的小猴子插一脚，怪不得卦象每次都有两种结果还总是变化不定。未来如何，全看他齐铁嘴和张启山以后怎么选择了。
齐铁嘴疯狂地抓了一阵自己的头发，最后终于回过神来。他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坐在面前乖乖望着他的小猴子，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说，为什么选择回到这个时候来。”
小猴子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是你设计把我弄过来的，什么都没给我说明，只说你和老爸的姻缘就全靠我撮合了。”
齐铁嘴无力地扶额，确实很像他自己会干的事。不过感情这事情不是光靠撮合就行的吧，而且还是俩大老爷们儿，让小猴子这么跟他一说，就不怕把他的逆反心理激发出来吗，他真想不通未来的自己打的是什么主意。
“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被莫名其妙送回过去，小猴子心里其实也没底。
齐铁嘴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反正，话你已经带到了，就想想怎么送你回去吧。”
小猴子也跟着起身：“我知道怎么回去，爹你给我施咒时说过，等护心镜发光我自然就回去了。”
齐铁嘴愣了愣，没想到这么方便，一转念又立刻想明白了，既然是自己和张启山的宝贝儿子，他们必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能放心让他来走这一遭的。于是齐铁嘴对小猴子说：“那就先跟着我们吧，期间你也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保护好自己，等时间到了你就回家去。”
“爹你放心，我很强的，我能保护好你们。我现在已经能打赢小爹爹了。”小猴子双眼发光，信誓旦旦的样子。
“小爹爹是谁？”齐铁嘴没想到又出现一个新人物。
“啊，对了，你现在还不知道。小爹爹就是日山叔叔，他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老九门的叔叔阿姨们还总是打趣说他是您的二房。”小猴子笑着吐吐舌头。
齐铁嘴简直想喷出一口老血，他知道他不能再问下去了，这所谓的未来已经大大偏离了他的想象，还是不要再打探的好。想到这里，他赶紧拉着小猴子，一边往营地走，一边叮嘱他什么都不要跟张家那两位说。
见齐铁嘴跟小猴子一前一后出现在视线里，正坐在火堆旁嚼着干粮的张日山忍不住打趣道：“哟，八爷，您这一趟可真够久的。要不今晚您还是少吃干粮多喝水吧。”
“去去去！”齐铁嘴现在根本没心思跟他斗嘴，一屁股坐到火堆旁，拿了块干粮就啃起来。啃了两口见小猴子也跟在他旁边坐下了，他顿了顿，还是伸手递了一块干粮给他。
“谢谢八爷。”小猴子捧着干粮笑得很乖巧。
齐铁嘴看看眼前的少年，觉得好像比之前初见的时候看起来更小、更可爱了一点。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斜眼瞄了瞄坐在对面的张启山。
在张启山眼里，眼前的情况是齐铁嘴想跟张日山斗嘴却又找不到说词只好自己生闷气。他低下头不易察觉地弯了一下嘴角，然后继续吃起干粮来。
齐铁嘴这才发现，自打他们相识以来，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张启山的脸。他当然知道张启山长得一表人才，平时插科打诨的时候也没少夸过他的外貌，但那都是他算命看相说惯了的一套，走心成分不多。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完全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那个将来可能会成为他一生挚爱的人。
此刻的张启山眉头舒缓，嘴角微微上扬，脸颊上甚至能看到若隐如现的酒窝。齐铁嘴想到他印象里的张启山在谈论事情的时候总是不苟言笑，还经常会不自觉地皱起眉来。他本来以为那是张启山因为年少时的经历而变得少年老成，但现在想来，说不定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张启山虽然有能力，但毕竟是年少得势，想要用一张年轻的脸去领导和指挥身边那么多年长的人并不容易。垮下脸来，皱起眉头，故意放出身上的杀伐之气，这会让他看起来更威严一些。齐铁嘴忍不住地想，真想看看张启山笑起来的样子，不是平日里对他还怀有一丝戒备的那种交际性笑容，而是正真发自内心的，放松开心的笑。
“怎么了？”感觉到齐铁嘴的视线，张启山看了过来。
“没没没什么，就是累了，走神。”齐铁嘴低头三口两口解决了手中的干粮，然后缩进了帐篷：“我先睡了，明儿见。”
小猴子见齐铁嘴开溜，明白自己少说少错，于是跟张启山他们道了个晚安也进了帐篷。
一夜安然度过。
第二天一大早齐铁嘴就从帐篷里钻了出来，正在外面整理行装的张启山和张日山都颇为惊讶。以他们对齐八爷的了解，本想着他应该是要赖床到最后一刻被他们拽起来的。
“八爷这么早？”张日山心直口快。
齐铁嘴用水漱漱口，抬着下巴指了指帐篷：“阿念起得早，我也跟着睡不了懒觉。”
听说小猴子起得比齐铁嘴早，但见他迟迟没有从帐篷里出来，张家两人都觉得奇怪。张日山刚要开口，齐铁嘴就竖了食指在嘴边对着他们压低了声线：“小声点，他在做早课。”
“早课？什么早课？”张日山一脸不解。
“诵经。他可是我齐家后人，很虔诚的。他爹规定他每天早课晚课各半个时辰，昨天晚上他也是做好晚课之后才睡觉的。”齐铁嘴解释道。
他昨天晚上被子一卷准备入睡，发现小猴子在他旁边打坐诵读八大神咒，他不明所以的打断了他，小猴子就给他解释了一番。这是未来的他给孩子的规定，要小猴子以八大神咒为主早晚诵读各种经文，这是为了能调节他的心性。
听齐铁嘴这么一说，张家两人也就不再多问，整理好东西，等小猴子出来一起吃了早饭，一行人就准备赶路了。
然而问题却在这个时候来了——为了尽快到达貔貅墓，他们自然是要快马加鞭，但是他们四个人，只剩下两匹马。
“我要跟小…日山哥骑一匹。”小猴子直接站到了张日山的旁边。
“不行，我跟他一起。”齐铁嘴当然知道小猴子耍的是什么心眼，也立刻跑到张日山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抢手的张日山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呆呆站在原地，望向张启山。
张启山绷着脸往眼前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挑挑眉，指着齐铁嘴命令道：“你过来。”
小猴子抿嘴一笑，怕张启山改主意，赶紧催促张日山上马。
齐铁嘴狠狠翻了小猴子一个白眼，扭扭捏捏走到张启山的马旁边。
此时张启山已经骑到了马上，对齐铁嘴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拉他上马。见齐铁嘴一脸尴尬地望着他，他心里突然也跟着别扭起来。这个齐铁嘴，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这害的是哪门子臊。
听见张启山假装清嗓子的提醒声，齐铁嘴这才握住他的手，借力翻身上马坐到了他身后。
“抓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张启山头也没回，拉动手中缰绳，四周的风景便开始迅速倒退。
山路颠簸加上前进速度又快，齐铁嘴坐得并不是很稳当，但他又不好意思去揽张启山的腰，只好死死拉住他的外套。我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为什么会看上张启山呢？齐铁嘴没发现他正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在思考这个问题。秋风混着落叶擦过他们飘起的头发，齐铁嘴盯着张启山颈背上的乌青发根，思绪飘远了。
他是被张启山手上的温度给拉回神的，粗糙而干燥但却非常温暖，这是齐铁嘴最直观的感受。下一秒，张启山已经拉过他的手直接圈到自己腰上按了按，在风中侧着头对他喊：“两只手抱紧我！”
齐铁嘴一时恍惚，乖乖跟着张启山的命令动作。当他抱紧张启山的一瞬间，他才发现他们的马已经在张启山的鞭策下狂奔起来。因为被张启山高大的身形遮挡了部分视线，齐铁嘴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只好迎着扑面而来的急风在张启山耳边大喊：“佛爷你这是要干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铁嘴话还没收尾，身下的马一跃而起，他这才看清楚他们正腾空在一条近三米宽的峡谷裂缝上空，离谷底至少有百来米高。伴随着齐铁嘴的惊声尖叫，他们的马稳稳的落地了。
在张启山转过脸，嘲讽地对齐铁嘴勾起嘴角的时候，张日山他们的马也利落地停在了旁边。
“哎哟八爷，瞧您这惨叫声，差点儿把我们马给惊着。”张日山忍不住趁机吐槽齐铁嘴。
小猴子没想到平时在家对老爸和小爹爹颐指气使的老爹，在年轻的时候原来一直是被打趣的对象，忍不住也缩着脖子躲在张日山身后捂着嘴笑。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四爷在跟小爹爹吵嘴的时候总爱用“怂包”这个词来称呼他爹了。
张启山见齐铁嘴要开口反驳，想到他这一开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了，便立刻出声打断了他：“我们离貔貅墓不远了。照九门首座给的线索，貔貅墓就在这附近一座周边都被山体裂缝给隔离的孤山里。说的应该就是我们现在越过的这条山谷裂缝了。越靠近貔貅墓就越凶险，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别忘了这山里很可能还有之前袭击过我们的那种食尸鬼。”
听张启山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张启山满意地点点头，又向身后瞄了一眼，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背。
齐铁嘴这才发现他的双手还死死搂着张启山的腰，他赶紧松手，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张启山这才又驱马前进，不过速度比刚才放缓了很多，开始注意起四周的情况来。张日山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紧跟在张启山之后。
谁知，一行人竟一路无障碍的到达了貔貅墓的墓道口。
齐铁嘴跟在正整理装备的张启山身边念叨起来：“佛爷，我们这一路会不会太顺利了啊？这感觉不对啊？我刚才算了一卦，这墓里可是大凶啊佛爷！”
张启山白了齐铁嘴一眼，说：“这墓大凶还用你算？看你们九门首座家没一个能出来的就已经很明显了吧？我答应过会保你安全，自然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我张启山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你们先在外面等着，我跟日山先进去探探，没问题会吹哨给你们信号的，听到信号你们再进来。”说罢就甩开齐铁嘴扯住他衣袖的手，对整装完毕的张日山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墓道。
留在墓道外的齐铁嘴和小猴子大眼瞪小眼，小猴子挠挠头说：“……他们也不给我们个防身的武器。”
“我又不会用。”齐铁嘴撅嘴。
“我会啊！”小猴子也撅起嘴：“但他们都没想到我。”
齐铁嘴看小猴子一脸被冷落的委屈样，想起之前在护心镜中看到的四人一起归家的画面，知道他在家肯定是被他们当成宝捧在手心上的，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嘛，来路不明的人，当然不能乱给武器啦。”
“也是……”小猴子踢踢脚边的小石子。
“不过既然你在这里，那说明我们这趟是有惊无险的吧。”齐铁嘴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
“啊，对了！说不定是这个墓！”小猴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两眼放光地看着齐铁嘴。
“什什什么？”齐铁嘴被他吓一跳。
小猴子揽住齐铁嘴小声说：“爹，有一次大家在一起过节的时候，你们在饭桌上说过一个叫做二响环的镯子的事。据说老爸原本很喜欢这个镯子，但后来他把这个镯子给了一个倒追他的女人抵了她的婚约，好像那女的家里生意上还跟九门有挂钩。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的，也没听过关于她的事。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因为是你们酒后聊天说漏嘴的。老爸好像特别不喜欢你们说这个话题，我不敢问老爸，您和小爹爹也不说。总之，从我听到的情况来看，这个二响环应该是您和老爸在很年轻的时候下一个凶墓时得到的，据说敲一下能响两声。待会儿进了墓看到明器，你多注意一下，看到这个镯子就拿来送给老爸呗，准能哄他开心。”
“呸呸呸！谁要讨他欢心？！你这么说，还是我追的张启山？”听到这齐铁嘴可就不大高兴了，他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张启山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他追到手的，但现在听上去儿子像是要他倒贴张启山一样，他心里立马就不平衡了。
“爹，我爸马上就要成九门之首了，军队那边还会升他为长沙布防官。又有钱又有权，多少人想倒贴还贴不上呢，您这可是近水楼台的大好机会啊。就算只是以九门齐八爷的身份来考虑，您说您要不要哄着他吧？”小猴子可是齐铁嘴的儿子，这张嘴也笨不到哪里去。
齐铁嘴当场就被小猴子说动摇了，可是面子上还死撑着。他心想，没办法，九门之首他必须得捧着啊。
这时，墓道里传来几声清脆的哨声，这是张启山他们的信号来了，让齐铁嘴他们进墓。
这边哨音刚落，齐铁嘴他们所站的墓道口周围的灌木丛就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一大群黄鼠狼从灌木里钻了出来，它们也不靠近墓道口，就在距离齐铁嘴他们好几米远的地方蹲着，对他们发出吱吱的叫声。
“这、这是什么情况？”齐铁嘴突然一身冷汗就下来了。
小猴子额头也浮了一层汗，望着齐铁嘴：“该不会……跟刚才一样，是来通知我们的吧？”
“……这墓里有食尸鬼？”齐铁嘴觉得自己小腿开始发软了。
小猴子点点头：“黄鼠狼是以吃老鼠为主的，腐尸多的地方老鼠也相对会变多吧？如果外来的人或者动物进了墓，惊动了墓里的老鼠，它们逃窜出来，外面守着的这些黄鼠狼不就可以饱餐一顿了？但古墓的尸体怎么可能招来那么多老鼠呢？除非这墓里会有不间断的腐尸储存着吧？爹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食尸鬼是群居吗？这貔貅墓说不定是个……食尸鬼的巢穴，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以前那么多倒斗高手都有去无回了，他们的尸体都被食尸鬼吃掉了。”
“哎呀我的妈呀！”齐铁嘴脸都青了：“要不，我们就在外面等佛爷他们吧？”
小猴子突然一改之前温和的表情，眼神像结了一层冰一样往外冒寒气：“那不行，我们得一直跟着老爸他们。现在对这些情况知道得比较多的只有我们俩，而我们又不能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只说一半又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只能一路见机行事给他们指引。”
看到小猴子这个凶狠的样子，齐铁嘴却一点都不怕。为什么？因为小猴子现在的这副样子，跟齐铁嘴所熟悉的张启山、张日山还有跟在他们身边的张家人板起脸来的样子一模一样，标准的张家冰山脸。
果然是亲儿子啊。齐铁嘴这么想着，心一下就跟着软了下来：“好好好，我也没说不去呀。”说完推推眼镜，转身进了墓道。
小猴子三两步也跑进墓道，跟齐铁嘴并肩而行：“爹，您离我近点，我会保护您的。”
齐铁嘴忍不住伸手拍拍小猴子的头，笑着说：“真孝顺。”
被表扬了的小猴子正咧开嘴笑到一半，脸上的肌肉突然就僵住了，他看到了齐铁嘴胸口的位置隐隐透出一点亮。齐铁嘴也同时看到了来自小猴子胸口的小光点，整个人也愣住了。两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掏出各自的护心镜。果然，两人的护心镜都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光芒，而且还在慢慢变亮。
“这、我没想到这么快……”小猴子慌张地望向齐铁嘴。
齐铁嘴盯着手里的护心镜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咬咬牙，抬起头来时脸上却带着微笑：“你该走了呢。也好，这样就能安安全全回家了。”
小猴子皱起眉头看着故作镇定的齐铁嘴，随后猛地张口露出一排尖牙就往自己手掌心咬。
“诶诶诶诶诶诶？！？！你干嘛？！”齐铁嘴看着小猴子血淋淋的右手掌瞪大了眼睛。
小猴子倒是一脸根本不疼的样子，着急地催促齐铁嘴：“爹，您快把脖子露出来！还有袖子也挽起来！快！”
齐铁嘴见小猴子着急得不行，还以为自己着了什么道，赶紧拉开衣领：“怎么了？怎么了？”
小猴子一边上手往齐铁嘴脖子根抹血，一边解释道：“爹，张家人的血可以驱邪避凶。我身上只有一半张家血，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咱得多抹点儿。”
齐铁嘴一听这话，鼻子忍不住有点酸。他早就听说过张家的血脉特殊，也亲眼见过张日山下墓时遇到邪祟而放血，但他们从来没有为他做过这样的事。自从他接管齐家以来，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一心一意的担心他的安危了。
“行了行了！护住脖子大动脉就行了，这手腕上没必要！”见小猴子用干净的左手去撩他的袖口，齐铁嘴忍不住拉住他的手。
小猴子趁机固定住齐铁嘴的手，开始往他手腕上抹血：“您别担心我，我这伤口可以很快自己愈合的，这点儿小伤口对我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要是老爸和小爹爹在，他们可根本看不上我的血，老爸早就拿自己的血里里外外连衣服上都得给您糊满了。平时都是你们保护我，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我这次回去就可以跟老爸邀功了。”小猴子一边给齐铁嘴另一只手腕也抹上血，一边向他俏皮地眨眨眼。
“你就吹吧，张启山他们能对我这么好。”齐铁嘴湿着眼眶扁扁嘴。
“绝不会让你伤到一根头发，这是我们家的家规。”小猴子的笑脸被两面护心镜的金光照得闪闪发亮。
齐铁嘴发现小猴子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爹，我很小心没有把血弄到您衣服上。您把血迹遮好，用几张符掩饰一下，这样就算看到血的效果，老爸他们也会以为是您的符在起作用……”小猴子话还没交代完，已经随着护心镜的金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齐铁嘴望着小猴子消失的地方，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可是撩开袖子，手腕上一片殷红。齐铁嘴深吸一口气，照小猴子说的掩饰好血迹，开始顺着散乱着越来越多尸骨的墓道往里走。
之后的事情跟他们平常遇到的凶墓并没有太大区别，过程无需赘述，简单来说是这样的：
没走多久，齐铁嘴就遇到了掉头回来找他的张日山，于是顺顺利利被带到了身在主墓室的张启山身边。
因为看到了张启山和张日山，齐铁嘴一时安心，忘记了这墓里还有食尸鬼这件事。直到张启山打开主棺，一只体型比他们整整大了一倍的女食尸鬼从里面扑出来，他才想起这件事。齐铁嘴看着食尸鬼的一口利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猴子的笑脸，他心口一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扑到了张启山和食尸鬼的中间，硬生生把张启山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护着。齐铁嘴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在张启山略带感动的震惊目光中把命交代在这里了，却听到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食尸鬼被张日山开枪打到了一边。
这时十几只食尸鬼被枪声惊动，从墓道和耳室蹿出来，把他们牢牢围在了主墓室中间。
接下来，张家的两位毫无悬念开始大发神威，躲在一旁的齐铁嘴也因为身上有张家血的味道，让靠近他的食尸鬼有所忌惮，而食尸鬼们迟疑的这一瞬间，也就是张启山送他们归西的时候。
张启山一直记得要保齐铁嘴安全这个承诺，当齐铁嘴告诉他们他让小猴子先回家去了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留意齐铁嘴周围的情况。而刚才胆小如鼠的齐铁嘴为他以身犯险这件事，更是让他对齐铁嘴又上了几分心，他对自己说绝不能让齐铁嘴受一点伤。
最后，仅凭着张启山和张日山两人，便把这墓里的食尸鬼给屠了个干净。
在张启山他们搜索九门首座家折在这墓里的人的遗物时，齐铁嘴在那只女食尸鬼跳出来的主棺里发现了二响环。
齐铁嘴拿着二响环敲了一下，两声清脆的回响在他耳边环绕。
他现在思路清明，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送小猴子来这里了。他之前还想送小猴子来就不怕起反效果吗，现在他反应过来，未来的自己肯定是比现在更有能力也更加老奸巨猾的，怎么可能打没有把握的仗呢。
怎么样才能让心细又鸡贼的齐铁嘴对张启山卸下防备？很简单，让他知道未来。当他知道了结局之后，当他有了凭证之后，他就会想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的？他们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一结局？他就会忍不住地去窥探。
如果没有小猴子来这一趟，他对张启山绝对不会动哪怕一点点的歪念头。让小猴子来的目的，就是要挑动他这根神经，让他从不同角度去观察和了解张启山。当他看张启山的心境变了，他的行动就会受到影响而跟着改变，这个改变会让他慢慢对张启山卸下防备，最终交付真心。这就是未来的齐铁嘴的目的，他知道，只要齐铁嘴认识了真正的张启山，他的心就一定跑不掉了，毕竟，未来的他已经是“过来人”。
张启山收拾好东西，见齐铁嘴拿着一个镯子在发呆，凑过来看了看，没想到这手镯一下就入了他的眼，他忍不住赞了句：“这镯子还挺独特的。”
齐铁嘴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张启山近在咫尺地脸，有点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一步。
张启山见他后退，皱了眉：“你躲什么？还怕我抢你的不成？”
“不是不是！我这是在走神，被您吓了一跳。”说着，齐铁嘴又上前一步，把二响环套上张启山手腕：“佛爷，这独一无二的珍品，自然是更配独一无二的张大佛爷。我刚才就是在想这个呢。”
张启山用指尖轻敲了一下二响环，笑看眼前的齐铁嘴：“俗话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齐铁嘴知道现在的张启山还没有完全对他放下戒心，赶紧赔笑：“这次老八全靠着佛爷您才能从这墓里全身而退，等以后佛爷执掌九门，还请佛爷多关照关照老八。”
“哦？那我有什么好处呢？”张启山半开玩笑地盯着齐铁嘴。
齐铁嘴一脸真诚地回答道：“老八以后一定全心全意跟随佛爷，唯佛爷马首是瞻，绝不二心！”
张启山挑挑眉，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齐铁嘴，仿佛是在说嘴上功夫谁不会做。
齐铁嘴眨眨眼睛，笑着又补上一句：“日后佛爷若觉得老八做得不够，那到时候老八我就再加个以身相许吧。”
没想到齐铁嘴会来这么一句，张启山倒是闹了个大红脸，幸好他现在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张启山瞪了齐铁嘴一眼，转身就往墓道外走去。
“哎哎哎！佛爷您等等我啊！”齐铁嘴一路小跑着跟到墓道外拴马的地方，低眉顺眼地挽住正在解缰绳的张启山的胳膊：“我不是还得跟您一起骑马么。”
张启山瞟他一眼，甩开他的手直接翻身上马，丢下一句：“你跟日山骑一匹。”就头也不回地骑着马走了。
张日山走到拉耸着脑袋的齐铁嘴旁边笑说：“八爷，您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敢调戏起佛爷来了。您就不怕佛爷让我一枪毙了你。”
“哼！你们才不会毙了我呢。”齐铁嘴朝张日山吐吐舌头。
张日山被他给气笑了，伸手假装要摸枪：“你这么自信？”
齐铁嘴懒得跟他斗嘴，拍着这个未来“二房”的肩膀说：“快走吧呆瓜，都要追不上佛爷了。”
坐在张日山身后，齐铁嘴又悄悄给他和张启山的未来掐了一卦。如他所料，卦象已经固定：
生死不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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