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书中自有颜如玉（十）【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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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铁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张启山，却在这时听到小满边叫他的名字边往仓库走来的声音。
“我就不让小满看到我了，免得你又要瞎编一通。”张启山说罢就附回了放在门口的黑伞里。
小满随即敲响了库房的门：“八爷，佛爷来了……”
还没等小满说完，张大佛爷已经直接把门推开了。
“佛爷？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吧？”齐铁嘴惊讶地看着跨进门的张大佛爷。
张大佛爷把库房环视一周，问道：“你那符兵呢？”
齐铁嘴一愣，指了指立在门口的黑伞：“回去了。”
张大佛爷挑挑眉，这才对齐铁嘴说道：“我刚才想了想，你还是把玉佩交给我处理吧。”
“不用了，我已经处理完了。”齐铁嘴笑着对张大佛爷托了托手中封着两块玉佩的锦盒。
“已经处理完了？”张大佛爷惊讶道。
“对，我再念个经超度一下就齐活儿了。”齐铁嘴见张大佛爷露出不太放心的表情，便拍了拍他的胳膊，用略带撒娇的口气说道：“哎哟佛爷，我好歹是一门之主，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当江湖骗子看待啊！”
张大佛爷白了齐铁嘴一眼，说：“你看你这副不正经的样子，不像江湖骗子像什么？”说罢又瞥了一眼齐铁嘴手中的锦盒，问道：“你超度要多长时间？”
“很快，一炷香左右。”齐铁嘴笑道。
“行，我在车上等你，你弄完直接出来，到张府吃晚饭。”张大佛爷说着就转身往香堂大门口走去。
齐铁嘴三下五除二超度了鬼夫妻，把附着张启山的黑伞放回卧室，然后一路小跑着上了张大佛爷的车。
车子开出一会儿，张大佛爷突然开口低声说道：“你那符兵以后别用我的样子。”
“我自己的符兵怎么还不能用我想用的样子了？佛爷你这管得也太宽了一点儿吧？”齐铁嘴瞄了一眼正从后视镜中偷看他们的张副官，张副官立刻挺了挺背，目不斜视看向正前方。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你怕是要上天。”张大佛爷瞪了齐铁嘴一眼，不容争辩地说：“就这么定了。”
齐铁嘴扁扁嘴，小声哼了一句：“独裁。”
张大佛爷假装没听到，靠着椅背翻起手中的文件来。
齐铁嘴瞄了一眼放在他和张大佛爷座位之间厚厚一摞文件夹，忍不住开口：“你有正事要处理的时候就别再浪费时间往我香堂跑了，你叫人通知我一声，我去找你就是了。”
张大佛爷专心看着手中的文件没出声，直到他将文件翻页的空当，才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我在你身边比你那符兵有用。”说完又继续认真看起文件来。
“噢。”齐铁嘴假意看窗外风景，嘴角却情不自禁上扬。其实他知道张大佛爷对他是跟对其他人不一样的，他猜测张大佛爷也早就明白他的心思，但他也知道，以张大佛爷的身份，他也只能对他好到这一步了。
仙人独行，这是早年齐铁嘴他爹给他算到的结局。齐铁嘴知道张大佛爷早晚会是别人的，他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不在乎天长地久，至少曾经拥有。
坐到张府的餐桌上，看着张大佛爷推过来的一大碗莲藕炖猪蹄，齐铁嘴用筷子戳了戳露出汤面的猪脚趾，说：“怎么又是莲藕炖猪蹄？”
张大佛爷瞟了齐铁嘴一眼，淡淡说道：“你之前不是跟厨房说你喜欢吃吗，他们就记下了。”
“哈，有心了。”齐铁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欲言又止的张副官，知道这其实是张大佛爷吩咐厨房做的，一时起了玩心，对张大佛爷说道：“佛爷，你知不知道在有的地方未婚青年是不能吃猪脚的。”
“为什么？”张大佛爷是真没听过这个说法。
齐铁嘴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解释道：“猪蹄的形状不是像个叉子一样嘛，说是未婚青年吃了会把自己的姻缘叉开。”说罢看着张大佛爷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这些，我就是让你了解一下有的地方有这个说法。”
张大佛爷横了齐铁嘴一眼，见齐铁嘴夹了猪蹄准备往嘴里送，立刻伸筷子把猪蹄打回齐铁嘴碗里。
“哎呀！佛爷你干嘛啊？溅我一身汤！”齐铁嘴用袖子抹了抹溅到脸上的汤水。
张大佛爷二话不说把齐铁嘴碗里的猪蹄夹到自己嘴边，将前蹄的“叉”啃了吐到桌子上，然后又把剩下的猪蹄放回齐铁嘴碗里，没好气地说：“这下叉不走你的姻缘了。”
见张大佛爷这别扭的样子，齐铁嘴想笑又不能笑，只能佯装嫌弃说：“……佛爷你的口水……”
张大佛爷“横眉冷对”齐铁嘴，齐铁嘴立刻夹起猪蹄咬了一口：“好吃。”
在张府吃过晚饭，齐铁嘴拒绝了张大佛爷要张副官开车送他回香堂的提议，自己慢慢从张府散步回香堂。
经过荣锦楼的时候，见到霍三娘款款而来，齐铁嘴笑着伸直手臂挥了挥：“三娘！”
“哟，八爷，真巧呀。正好有人请我吃饭，你也一起呗？”霍三娘笑着指了指荣锦楼。
“我已经吃过了。”齐铁嘴拱手道。
霍三娘挑挑眉，了然笑道：“张府？”
齐铁嘴咧开嘴点点头。
霍三娘往左右瞄了两眼，向齐铁嘴靠近一步，降低声音打趣道：“我看你就直接找个黄道吉日自己搬进去吧。”
齐铁嘴对霍三娘眨眨眼，回以同样调笑的语调：“我偏要等着他的八抬大轿。”
和霍三娘闲扯几句，两人嬉笑道别。
齐铁嘴边走边回味霍三娘的调笑，他不得不承认女孩子对感情方面真的存在异常灵敏的第六感，就连颖悟绝伦的解九爷也比霍三娘迟一步发现他对张大佛爷的心思。是的，和他青梅竹马的九门下三门其他两位当家都知道他对张大佛爷动了心，当然他们也都看得出张大佛爷对他的宠溺。不只是他们，全长沙城都知道，九门之中，张大佛爷唯独偏袒他齐八爷。
要说张大佛爷不喜欢他，齐铁嘴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有没有喜欢到想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的程度，他却是有自知之明。他从心动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很清楚，张大佛爷不可能是他的，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把心交了出去。
脾气那么大的一个人啊。齐铁嘴轻轻叹了口气，张大佛爷的性格跟他理想中的伴侣大相径庭。要说他从少年时期开始心中的理想伴侣，应该是性子温和、带点爱撒娇的可爱，就像……张启山。
想到这里，齐铁嘴又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想：还真是照着我的心境幻化出来的呢……但是，这样的性格就不再是张大佛爷了。齐铁嘴摇摇头。
固执、暴躁、强势，但同时又勇敢、温柔、善良，这才是他认识的张大佛爷，这才是他爱上的张大佛爷，这才是他舍得出生入死的张大佛爷。齐铁嘴豁然开朗，即使拥有一样的容貌，能让他心动的，还是坏脾气的那一个。
齐铁嘴哼着小曲回到香堂，听小满汇报完今天香堂的情况之后才悠哉地晃回自己房间，走到门口却发现房间里点着灯。他一把推开门，就看见身着军服的张大佛爷肃穆地坐在桌边，桌上放着幻化出张启山的那本线装书。
“佛爷？！你怎么来了？”齐铁嘴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瞟了一眼靠在床头的黑伞，心虚地吞了口口水。
见张大佛爷看着他不说话，眼神中却透出一丝惆怅，齐铁嘴立刻走到他面前担心地问道：“怎么了佛爷？出什么事了？”
张大佛爷定定看了齐铁嘴一会儿，这才淡淡笑道：“是我。”
齐铁嘴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张大佛爷其实是张启山。但是这个张启山不管是气场还是表情、动作都和张大佛爷如出一辙，这让齐铁嘴又有些不敢肯定，他迟疑地轻唤一声：“……启山？”
张启山点点头，站起身来：“老八，时候到了，我要走了。”
“啊……”这场告别来得太过突然，再加上张启山用的还是张大佛爷和语气和表情，齐铁嘴反射性地就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张启山看着齐铁嘴扯着他的手淡淡笑了笑，说道：“老八，我说过，我不会缠你很久的。我只是你心中念想的外化之物，如今你理清了自己的心意，你想要的那个张大佛爷已经和现实里的张大佛爷重叠，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齐铁嘴垂下眼睑，缓缓松开抓住张启山衣袖的手。
“老八。”
听到张启山柔声喊他，齐铁嘴抬头看向张启山。
张启山温柔微笑道：“老八，我喜欢你。”
话音一落，张启山的身形迅速变得透明，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齐铁嘴赶紧翻开桌上的线装书，之前他写在书上的那些文字也在逐个消失，最终又变回了一页白纸。
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看着空白的线装书，齐铁嘴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荡荡的，他拿起靠在床边的黑伞，转身出了门。
“你怎么又回来了？”看着被管家领进书房的齐铁嘴，张大佛爷放下手中的文件疑惑地问道。
齐铁嘴把黑伞放到张大佛爷桌子上，淡淡一笑：“我来还伞……那个符兵你以后都不会见到了。”
张大佛爷挑眉看了看桌上的黑伞，转头对管家说：“给八爷上茶，再拿些点心过来。”
齐铁嘴缩到书房的沙发上望着管家离开的背影说：“佛爷，我今晚想住张府。”
“嗯。”张大佛爷又开始低头看起文件来。
“佛爷。”齐铁嘴的声音异常温柔。
“嗯？”张大佛爷抬起头看向齐铁嘴。
“我可以问一个会让你很为难的问题吗？”齐铁嘴微微歪着头直视张大佛爷的眼睛。
张大佛爷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又低头看起他的文件：“不能。”
齐铁嘴撅了撅嘴，对着张大佛爷没好气地说：“你就不想听听我想问什么吗？”
“不想。”张大佛爷毫不迟疑地答道。
齐铁嘴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咬得咔咔响。
过了好一阵子，齐铁嘴都把管家送来的茶和点心吃完一半了，张大佛爷才突然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是吗？”齐铁嘴闷闷说道。
张大佛爷看了齐铁嘴一眼，又低头看向文件：“我知道。”
齐铁嘴扁扁嘴，略带赌气地说：“那我也知道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你既然知道，以后就不要再问了。反正这个答案，永远都是肯定的。”张大佛爷说完便继续埋头工作起来。
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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