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书中自有颜如玉（三）【祝大家新年快乐！】
当齐铁嘴在张启山的卧房沙发上坐下来，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夜幕开始慢慢褪色。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就是让你少睡了会儿懒觉吗？犯得着气成这样？”还穿着睡袍的张启山看着气鼓鼓往嘴里塞小笼包的齐铁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齐铁嘴白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正牌张启山，心里想着：还不都是给你气的。
“行了行了，中午再补你一顿好的行不？”张启山皱着眉头用手指敲敲桌面：“先说正经事。”
齐铁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又端起茶几上的碗哼了一声，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豆浆，这才恢复正经脸：“什么事这么急啊佛爷？”
张启山这时却不说话了，缓缓往沙发上一靠，对站在一旁的张副官使了个眼色。
张启山这个动作成功引起了齐铁嘴的好奇，这世上能让张大佛爷不好意思开口的事可没几件。
接收到“讯号”的张副官立刻对齐铁嘴说道：“八爷，咱们府上闹鬼了。”
“啥？”齐铁嘴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副官又接着补充道：“咱们府上闹鬼了。厨房的陈师傅和帮佣的庆姐最近几天半夜都在府里听到过奇怪的声音，他们告诉了管家忠叔，忠叔今晚去查证，也说确实听到了声音，就找到我这儿来了。”
原来是怪力乱神之事，一向不信这个邪的张大佛爷自然是不好意思亲口向他提的。齐铁嘴心里想着，努力憋住漾到嘴边的笑意，对张启山问道：“佛爷你亲自查过没有。”
张启山见齐铁嘴没有什么企图嘲笑他的过度反应，这才放松下来，清了清喉咙说道：“查过。但我跟副官各自守了半宿，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
齐铁嘴撇撇嘴，点头道：“也是情理之中。你们俩张家爷们儿，还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杀伐之气太重，我要是鬼也不敢现身呀。”
“什么鬼不鬼的，我可不信这鬼神之说。我看多半是老鼠一类的小畜生钻到屋里来了，只不过下人们都信这一套，我才请你来做做戏，好让他们安心工作。”张启山皱着眉头，竖起两指隔空对齐铁嘴点了点。
“是是是，佛爷您说的都对。”齐铁嘴敷衍地对张启山笑了笑，又指指房门：“要不我先在府里转一圈，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启山点头，对张副官说：“你陪八爷到处转转。”
“别！”齐铁嘴立刻制止了正要行动的张副官，又转头对张启山说：“你们要是在我身边，指不定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还是我一个人的好。”
张启山想想也对，便起身整理睡袍：“那行，反正张府你也熟得很，我和副官现在去书房工作，你完事之后就留在这里吃午饭吧，想吃什么你自己去跟厨房说。”
“得嘞！谢谢佛爷！咱们中饭见啊！”齐铁嘴拱手退出张启山的卧室。
鉴于张启山说可能是闹老鼠，齐铁嘴也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所以他先绕着张府墙根走了一圈。确定没有肉眼可见的老鼠洞之后，他又把一楼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于是齐铁嘴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刚在二楼楼梯口站住脚，传言中的怪声出现了。
这是一种类似在挠东西的声音，时有时无，并且听得出保持着相差不多的力度。像齐铁嘴这种干淘沙勾当的人，不禁就联想到粽子挠棺材板的声音，他打了个寒颤，心想胆子小的普通人听到也难免会觉得渗人。
不过如果真是闹耗子，耗子有磨牙、磨爪子和打洞的习惯，也是说得过去的，只需要张府里任何一个人看到一只就能真相大白了。要是能逮住一只那就更有说服力了，齐铁嘴想着便撸了撸袖子，猫着腰往怪声音发出的走廊尽头走去。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张启山的另一间书房，里面放着比较重要的机密文件，所以除了张家自家人之外，包括外聘的下人在内一律不许入内。明面上是这么说的，不过齐铁嘴还知道不许入内的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书房里还有一间机关暗室，那是张启山用来存放一些不急着出手的明器的地方，他曾几次跟着张启山去那暗室里拿货，对里头的机关还算有底，即使自己一个人进去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思考间，齐铁嘴已经进到书房里，并轻轻关上门。正当他准备打开暗室时，两下轻轻的敲击声从他身后的窗户外响起。
齐铁嘴背上的汗毛骤然竖起，他吞了吞口水，僵在原地侧耳倾听。
咚咚咚。又是三声。这回齐铁嘴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敲窗户的声音。但这里是大宅的二楼，少说也有四五米高……
咚咚咚。敲窗户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的更加急切一些。齐铁嘴捂着心口猛咽口水：“不要迷信不要迷信……”
他慢慢转身往窗外看去——张启山的脸正贴在窗户上朝他笑着，见他转身看过来，还用力跟他挥了挥手。
“我勒个去！”齐铁嘴两脚一软，赶紧扶住离自己不远的书桌。窗外那个很明显是应该在他家香堂的卧室里等他的那个“书精”张启山。
怕会被人看到，齐铁嘴赶紧一步并做两步冲到窗边打开窗户，把飘在窗外的那个笑容满面的张启山拉进书房。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齐铁嘴揪着张启山的衣领小声吼道。
被吼的张启山立刻扁了嘴：“可是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担心你出事……”
看到张启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齐铁嘴鸡皮疙瘩掉一地：“你给我打住！打住！”
“那老八你别生我的气，先放开我。”张启山指指齐铁嘴揪着他衣领的手。
齐铁嘴闭上眼深吸两口气，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老八，要冷静，要冷静……
放开抓着衣领的手，齐铁嘴皱着眉打量了张启山一番：“你能换身衣服不？军装太打眼了。”要是穿着常服，还能用长得像佛爷混过去，一身军装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齐铁嘴这么想着。
张启山听话地点点头，身上的军装霎时就换成了一件暗纹褐色长衫。他指着齐铁嘴身上的枣红色暗纹长衫眨眨眼：“情侣装。”
齐铁嘴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心想张大佛爷可千万别看到这货。心里想着，嘴里就不小心说溜了一截：“哎哟我的佛爷诶……”
“怎么了老八？”眼前这个张启山以为齐铁嘴是在叫他，开心地微微歪着脑袋看齐铁嘴。
齐铁嘴赶紧对他摆手：“哎哟不是！我不是在叫你！”
“哦。”张启山一听，肩膀又拉耸下去。
齐铁嘴看这个张启山一脸失望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可能太强硬了，只好变着法子安慰道：“这样吧，为了避免以后出现分不清楚在说谁的情况，我们俩现在指定一个叫法吧。”
听齐铁嘴这么一说，张启山的眼睛里又有了光：“我来决定吗？”
齐铁嘴一愣，勉强点点头。
张启山笑出一口大白牙：“那以后你就叫他佛爷，反正你这十来年都是这么叫的，也不容易改口。”
齐铁嘴觉得这个没毛病，点头同意：“那怎么叫你呢？”
张启山笑道：“就叫我的名字呀，就叫启山。”
齐铁嘴又是一身鸡皮疙瘩：“拜托！我这十来年都没这么叫过佛爷一次好吗？！”
张启山眨眨眼：“那就更要这么叫了。”
齐铁嘴还想抗议，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鸡鸣。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赶紧问张启山：“你能见阳光吗？”
张启山摇摇头。
“那你还不找地方先躲起来！”齐铁嘴憋着一肚子气小声吼道。
“别着急别着急。我出来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张启山对齐铁嘴摆摆手，不紧不慢从背后抽出一把黑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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